银吞

将回日月先反掌,欲作江河惟画地。

受限于纽蒙迦德的日子里格林德沃很难不想起邓布利多。他记得和这个人年少相知时并肩走过草坪,沾染绿荫与蝉鸣的那个短暂夏日,阳光澄明得像玻璃杯中摆荡的一腔黄油啤酒--邓布利多向他提过这种霍格沃茨学生的消遣饮品吗?他是否同样地夸耀过故土的酒酿呢?--新鲜的草汁沾上他们的脚后跟,被阳光晒透了的、懒洋洋甜丝丝的气息,这甜味攀附在他脚后一直随他到纽蒙迦德森冷的高窗内侧,他嗅着这股气息入睡,像抓着秘境的引绳流浪回往日享受一个个永无止休的夏天。他也记得在巴黎点燃滔天的沧蓝色火焰,孑然一身,尽管恨不得邓布利多下一秒就穿过焰浪重新宣示忠诚,抑或干脆在沧蓝里脸孔痉挛化为飞灰。这么一想那片火焰也榨取了夏天们的温度,他一贯是棵野蛮生长的树,与邓布利多相逢的季度才抓稳世界的土壤。

植了根的不只他自己,他的爱恨,藤蔓一样原本依他得活的情感拔节疯长,甚至获取独立支点。纽蒙迦德的阳光显然不够,于是它们与那些冷酷、嘲讽争夺养料,把黑魔王割舍不掉的思念与微妙愧疚翻出来给他看。最终爱恨也彼此倾轧,历经磋磨的情感抱团取暖--格林德沃开始分不出他对邓布利多的怨怼与爱意,分不清是梦中他的虚伪与傲慢招致日后的苦果抑或吃够邓布利多苦头的自己借梦境再将前者玩弄于股掌之间。植株们虬曲成名为执念的死结,红发的阿不思与那个夏季,对他来说是不老的。

恰相反格林德沃感觉到自己的衰颓。谁能告知我你的现状呢?你会走到我面前看我一眼吗?他脸色木然。结下血盟的人见不到彼此白头的时光,这就是他们的结局了是吗。

黑魔王的心脏堪比一片呼吸的沼泽,而邓布利多在那之上放下了一块烙铁。他对过往的持续回忆为那块烙铁加温,金属在枯枝败叶间下沉,发出咝咝的声音宛如蛇吐信。致命的热度与痛楚烫彻心扉,咝咝声无一刻不在他耳畔回旋。

直至那一道绿光从眼前掠过,前任黑魔王仿若置身深水。在他脑颅里,那扰人的声响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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